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		  		第壹章生存  (第4/4页)
夜,我老婆挣死爬上废城墙头。他果然来了。我远远看着,不敢走近。就见他嘴皮子动了动,像问了句话,我老婆就点了点头。他又问了几句,我老婆的眼泪就流了出来。那年轻人站了会儿,似乎在犹豫,似乎还在咬牙,忽然低身从我老婆手里拿了点什么,就转身走了。”    “我老婆手里,当时抓着我的全部家当,那是银子、首饰,还有那破房的房契。可他,只取走了三文…”    ——那样的人命,也只值三文钱。    小招冷冷地想着。    他骨子里感到一股激越,忽然很想喝酒,喝那种很低贱又很劣制的酒。    这时,他就坐在公私巷不远的摊子上等人。    今晚,他约了老张。    他忽然不由在想:楼是怎么花的这三文钱?    他的死处小招已经知道了。    那里离这公私巷不远,那里是不是也有这样的一个小摊子?他在那小摊子上花一文钱买一碟臭豆腐,一文钱买酒,还有一文钱买了霉水煮花生,然后望着遥遥莫府里刚升起的血色,就这么,喝了起来?    小招的喉中,忽然哽住,有一种想痛哭长啸的感觉。他忽然明白了阿家公交给他那张帐页时,脸上为什么露出了那种割去一块rou的感觉——从身上生生剜去了一块rou,从心里生生挖去了一大块生命。    …还有,他的卤rou为什么突然会变得那么咸。    5、杂院    那座楼是一座两层小楼。    它座落在一个大杂院里面。    大杂院紧靠着一条混乱的小巷。    小巷的排污功能很健全,一旦堵塞,总有流着汗的赤着臂膊的男人来疏通。    所以你看到的是一个稀脏的小巷和小巷中种种叫不出名的事物。    它们很脏、但这是一种流动的脏——只要在动,那脏也脏得那么有活力了。    刑部老张叹了口气,他看了看小招。    小招对面的屋檐下有一个端着个破沿大瓷碗、肚子大得象蝈蝈、嘴角还沾着几粒饭粒的小孩儿,小孩儿正愣愣地看着他。    ——这就是城里有名的‘公私巷’。    它的另一边,是‘阿家巷’,小楼就座落在两条巷子中间。    这个巷子里的空气是炒菜的香味和粪便的臭味混合在一起的气味。吃喝拉撒就这么拥挤在这么一个狭小的空间里,让人有一种窒息感。    让人意外的是,出生在这种巷子里的有一种孩子,他们出奇的爱干净——在这一条满是rou体欲望流动的小巷,他们从小就渴望逃离这一切。但他们好多长不大,长大了也多半成为窝囊废的艺术家,为人不齿的同性恋,成为乞丐、成为狼荡。    而这却是因为他们渴望干净。    说起来没人会信——因为他们不能混同在这巷子里的空气里。想想:当炒菜的油香,阿妈的声音,老鼠的腐臭,破了的阴沟盖、明裸着流在阴沟里的大便,隔壁小阿毛兴奋的让你看到他的初精,夜晚爸妈在这小斗室里自以为你们都睡了后的欢娱,老阿婆炒菜时吐着痰的样子…所有的声音、气味、色调混在一起,总有心智不健全的孩子,他有一双晶亮晶亮受不得一丝污染的眼。他因为这双眼而自傲,也因为这双眼而受伤。    老张现在刑部工作,却在公私巷长大,他理解他们的遭遇。刚入行时也有人问过他:“你为什么选择要干杵作?”    那工作一直让大多数人觉得不可思议。    老张没有回答。今天,他入行已二十一年,他终于可以平静地回答:自己是——为了干净。    他喜欢在库房里全力投入自己的工作,在巨大的冰室,死以一种纯粹严肃的面目存在,连腐烂都是单纯的腐烂。这让他远离公私巷,远离夏天漫水的厕所与暖昧含蓄的体味,远离龊龌。    ——这让他觉得干静。    他和小招走进大杂院。    进了大杂院就不一样了。大杂院名为大杂院,你可以想象出它的纷杂与混乱。    但这个院不同。这个院里也有乱搭的有几座房子,地上还有木柴、火炉、杂物、破楦头、烂铁器。    但它给人的感觉居然是:整洁。    老张看到这个院子,不知怎么有一种感动。这个院中近十一年来,只住了一个人,一个叫‘楼’的年轻人。    从十一年前,他用一柄自磨的小刀杀了万俟笑后,他就获得了满巷人的尊敬。所以他得以独住这一座大杂院。    他有一双干瘦、布满疮茧的手,大杂院在他的手下被拾掇出一种干净。    老张也是在这附近的小巷子长大的,他认识那个年轻人——他是个杀手。    而老张是刑部孔目。    但他们在一起喝过酒。    那还是十一年前。那时,老张入刑部已经十年,而‘楼’刚刚成为一名杀手,刚刚独占了这一座院子,记得老张问:“你为什么要做杀手?”    那个年轻人不答。他喝了一口酒,望着老张的脸,似要先掂量下他能不能听懂他的回答,然后再决定回不回答。    接着,他又灌了一大口烧刀子,才说:“这让我觉得干净。”    老张的手本正拿向酒壶。但他的手在拿向酒壶的过程中仿佛被这句话击中,静了一静,然后他握壶的力量要比平时用得大了三倍,他控制着不让自己的手颤抖。    ——因为——这让我觉得干净。    那晚老张醉了。    醉后是——    呕吐。    ——这就是老张给小招讲述的故事。    楼死在他的‘楼’里。现场几乎没有打斗,他的手还停在刀把上。刀是一柄三寸长的小刀。刀虽短,但没有人敢小看这柄刀的威力。    是谁杀了他?    ——谁?    门由内插着,所有的窗户也是由内插着,地板,天棚完好无损,墙壁上也根本没有暗道,而屋内有一个被杀的人。    ——那是谁杀了他?    杀了他又是从哪儿逃走的呢?    “以你所想,这世上还有谁可能杀得了他?”    老张静了会,吐出了两个字:    “叶沙”
		
				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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