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花_第一章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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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第一章 (第6/6页)

在窗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,她遂自一旁煎药专用的小炉上为他倒了一碗参汤,待碗身不那么烫手后,才拉过他掌心要他捧着慢慢喝。

    “暖暖手。”

    沐策低下头看着这碗由多年老参久熬而成的参汤,色泽金黄莹莹如蜜,虽是固元补气,却也一眼即可看出此物价高难得,可苏默却像是不要钱似的,总是日日熬给他当水喝。

    “下回开窗前,记得先添件衣裳。”她去房里找来一件花婶亲手为他缝制的大衣披在他的肩上,再顺手替他掩上身后的窗扇“你的身子还没大好,尤其是浑身上下的骨头,可半点也受不得寒气。”

    “我…”他犹豫地启口,可话到了嘴边,却反而不知该怎表达才是。

    “嗯?”

    “没什么。”

    “咱们来做今日的功课吧。”她端来一只大铜盆,在盆中兑好了烫脚用的热水,然后拉过一张小凳坐在他的面前,脱去他的鞋袜擦高他的裤管。

    沐策看着她熟练地在膝上置了一张干净的布巾,将他泡热了的一脚搁在上头,擦干了水珠后,拿起那一大盒她也不知加了什么配方的药膏,仔细按压着他脚底的xue道,而后一双小手由下而上,缓慢游移至他酸疼的膝盖替他推拿,一点一滴的,舒缓了这三年来总在冬夜里折腾着他的疼痛。

    一开始,他还会拒绝她这等过于亲匿的举措,可她总是满口的医者父母心,说既是父母,那还能对他起什么心思?等到时日一久,他也就渐渐习惯成自然,那个曾留在嘴里的“不”字,看在她如此期望他恢复健康的份上,也就再也说不出口了。

    “疼不?”在他额上冒出颗颗细汗时,她抬起头来柔声问着。

    “还好。”

    “会疼就说,别装闷葫芦忍着啊。”她放下他的脚浸回热水里,再捞起另一只来。

    “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“今早起来时花婶有没有给你扎针?”苏默一贯地问着,很怕那个忘性大的花婶今日又落下了。

    “扎了,她没忘。”

    “昨儿夜里没听见你咳,胸骨还疼吗?”两脚都推拿过一回后,她打湿两条方巾,热烘烘地敷在他的膝盖上。

    他这才想起她就睡在他的隔壁房“好多了,睡前有照你的吩咐用热巾敷过再睡。”

    答完这些她每日必定会问的话后,他俩便不再言语。沐策不语地看着她,那目光看得是如此认真专注,这让她有些不自在地缩了缩肩头。

    “你怎一直盯着我瞧?”她抬首望进他那双写满了疑惑的眼眸。

    “有些话,我想问问。”他闷在腹里已经很久了。

    “问吧。”她很大方。

    “为何要救我?”

    “想救就救了。”这算什么问题?她是个医者,难道要她见死不救?

    “就算我来路不明?”救起他的那一日,想必她定也发现那两副手铐和脚镣了。

    “你一直很介意这事?”她拍拍他的膝盖,没想到他这个该好好养病的病人,脑袋竟那么不安分,没事还想东想西想那么多。

    “是如此。”长年培养出来的疑心,让他即使再怎么感谢她对他的恩情,他却不能告诉自己可以放下怀疑,全然地去相信这份善意。

    苏默沉吟了一会儿,以布巾擦去手上的药膏,起身走至厨房的小碗柜前拉开其中一只抽屉,取出一封两个月前收到的来信。

    “这儿有封信,你瞧瞧。”她将信递给他,接着又坐回他的面前,拿起药膏继续未完的工作。

    看完全信后,为信中内容大为震惊的沐策,抽回还搁在她膝上的一脚霍然站起,但早有准备的苏默,很快地即伸出两掌把他给压回原位坐下。

    “别乱动,不治好来,你是想在日后像我一样当个跛子吗?”就知道他会有这种反应。

    沐第一把捉住她的皓腕,神色森然地眯细了一双眼。

    “你如何知晓我是何人?”

    “三年多前,我曾在云京的大街上见过你一面。”她不慌不忙地拉开他那一根根用力过度的手指。

    他的声音顿时再添几分冷意“如此说来,你是刻意救我?”

    “非也。”苏默小心地避开他那盯得人浑身发毛的目光“那日救你时,一开始我并未认出你来,因此我并非是刻意救你,直到你的脸消肿了,这才认出你是何人。因我不知你为何会落到如此境地,所以才写了封家信去问问嫁至云京的家姊,而这,便是回信。”

    他身在此处之事,既然她的亲人已知情,那么她的亲人是否会告知他人,或是不经意透露给与他此案有关之人…

    看出他八成在想些什么的苏默,直接截断他脑中的想法“放心,在信中我就是随口一问,并未说出你在此地,我没打算将你供出来的。”

    沐策沉默地看着她在说完这话后,便又十指节奏有致地在他膝上按着。

    “你图什么?”这些年来,看遍了朝中生态与京中人情冷暖后,他不得不这么问,也难以阻止自己将人性的品格,再次阴险地放在天秤上来衡量。

    “别自抬身价了。”苏默没好气地赏他一记白眼“本姑娘有屋有田且银钱不缺,再者,你有罪无罪,那也与我无关,我不过就是半路经过,再顺手救了你而已。”

    真只是这样?

    “不信?”她看着他眉心千千结的模样“那就等着日久见人心吧。话说回来,你一个被革了功名,还被诛了九族的流刑之徒,又能让我图些什么呢?”

    他明显地放松了身子“这话说的也是…”如今的他,无势无钱无利,即使榨干了他也生不出什么油水,她的确是没法在他身上得什么好处。

    “好了,别再多想,把参汤喝完后躺着歇歇,我去柴房拿些柴火来添。”

    “三姑娘。”沐策轻唤住收拾好铜盆正要走的她。

    她侧过芳颊“嗯?”

    他总觉得他必须说清楚“我非刻意私逃,是押囚官们见我病重,故将我弃之等死。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。”苏默点点头,并没有说破他其实不是被弃之等死,而是遭人踹断了胸骨欲置于死地。

    “留我在这,日后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?”对于这些救了他一命的恩人,他并不希望住在山顶与世无争的他们,将可能会因他的缘故,进而打搅了他们原本平静的生活。

    苏默好笑地道:“能添早添了,荒山野岭的,哪来的麻烦?你安心住着养伤就是。”

    “我真能留在这?”

    她顿了顿,突以一种深沉诡谲的目光看了他好一会儿。

    “当然可以,家中不差一双筷子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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